把水给口渴的人,是容易的。
把衣服给孤儿,把面包给饥饿的肚腹,
这一切真的还远远不够。
那些埋伏在地,攻击我们的人,
那些在暗处预备刀剑的人,
他们要的不是衣服,水和面包。
他们不知道要衣服,水,和面包。
他们不认识那日日赐衣服,赐水,赐面包的。
你必须灵秀,
白皙必须以雪的精致,
引起我的炎热关于瓷和葱形的比喻隐退只有你无与伦比地停在那里停在浮光掠影的黄昏深处,
赤裸清晰。
一个被整体疏忽和孤立的部分给另一个整体带来无数机缘灯光从最低处照耀一些花瓣进入教堂,
马路和厕所我的树木一次次固定你的弹动耸起树林,
凌乱的草地露水汹涌有五棵青草在此时牺牲如今,
还有什么能使我的胃部饥饿般痉挛?
什么样的美丽能把大地的坎坷变成舞台世界像重量一样俯冲,
下垂我低贱的目光固守门坎牵引蝴蝶的愿望消磨我毕生的精力而你始终以不同的样式到来在水中走动蚌和月亮。
我感激和憎恨所有的鞋子。
在共同的路面行动普遍的灰土让人感到亲切我无比简单地怀念祖先中某个足不出户的女人,
情人固有的动作长裙下的月季一次次展动衰老。
呈现远比创造重要古往今来,
我在每一条扭动的路基上经受着自身的践踏在一个早晨,
所有褪去鞋袜的女人在地面停驻一场最美丽的大雪男人们学会了俯伏。
男人将以怎样的无能对抗那惊人的天灾白。
动乱的梨花。
温软的细节容纳我的全部粗暴。
在我羞耻的想象中,
一种被踩的痛苦踏踏实实。
我们在无知的森林中和草地的飞毯上接近过天空当我们占据了某套公寓如同占据了真理误入城市之网的汽车爬上水泥的绝壁在电线捆缚的房子之间夜携带着陌生的来信楼梯松弛了陷阱捕获的石狮是我们共同的主人别问我们的年龄我们沉睡得象冷藏库里的鱼假牙置于杯中影子脱离了我们被重新裁剪从袖口长出的枯枝绽开了一朵朵血红的嘴唇。
我们将不再徘徊在那迟迟的深夜,尽管心儿照样爱,月光也照样皎洁。利剑把剑鞘磨穿,
灵魂也磨损胸臆,心儿太累,要稍喘,爱情也需要歇息。
黑夜原是为了爱,白昼转眼就回还,但我们不再徘徊沐着那月光一片。1817年杨德豫译本国既没有自由可争取本国既没有自由可争取,
一在巴比伦的河边我们坐下来悲痛地哭泣,我们想到那一天我们的敌人如何在屠杀叫喊中,焚毁了撒冷的高耸的神殿:而你们,呵,
她凄凉的女儿!你们都号哭着四散逃散。二当我们忧郁地坐在河边看着脚下的河水自由地奔流,他们命令我们歌唱;
呵,绝不!我们绝不在这事情上低头!宁可让这只右手永远枯瘦,
想从前我们俩分手,默默无言地流着泪,预感到多年的隔离,我们忍不住心碎;
你的脸冰凉、发白,你的吻更似冷冰,呵,那一刻正预兆了我今日的悲痛。
清早凝结着寒露,冷彻了我的额角,那种感觉仿佛是对我此刻的警告。你的誓言全破碎了,
对他们我一无所知或所知甚少,我的葡萄牙祖先,博尔赫斯;模糊的血亲在我的肉体中仍旧晦暗地继续着他们的习惯,
纪律和焦虑。黯昧,仿佛他们从没有存在过又同艺术的程序格格不入,他们不可思议地形成了时间、大地与遗忘的一部分。
这样更好。事情就是如此,他们是葡萄牙人,是著名的人撬开了东方的长城,
墙上的挂钟还是那个样子低沉的声音从里面发出不知受着怎样一种忧郁的折磨时间也变得空虚像冬日的薄雾我坐在黑色的椅子上随便翻动厚厚的书籍也许我什么都没有做只暗自等候你熟悉的脚步钟声仿佛在很远的地方响起我的耳朵痛苦地倾听想起去年你曾来过单纯、固执,
我感动得大哭今夜我心爱的拜访还会再来吗?
我知道你总是老样子但你每一次都注定带来不同的快乐我记得那一年夏天的傍晚我们谈了许多话,
走了许多路接着是彻夜不眠的激动哦,
太遥远了直到今天我才明白这一切全是为了另一些季节的幽独可能某一个冬天的傍晚我偶然如此时似乎在阅读,
似乎在等候性急与难过交替目光流露宁静的无助许多年前的姿态又会单调地重复我想我们的消逝一定是一样的比如头发与日历比如夸夸其谈与年轻时的装束那时你一生气就撕掉我的信封这些美丽的事迹若星星不同,
却缀满记忆的夜空我一想到它就伤心,
亲切而平和望着窗外渐浓的寒霜冷风拍打着孤独的树干我暗自思量这勇敢的身躯究竟是谁使它坚如石头一到春天就枝繁叶茂不像你,
也不像我一次长成只为了一次零落那些数不清的季节和眼泪它们都去哪里了?
我们的影子和夜晚又将在哪里逢着?
一滴泪珠坠落,
打湿书页的一角一根头发飘下来,
又轻轻拂走如果你这时来访,
我会对你说记住吧,
老朋友唯有旧日子带给我们幸福。
沉静的,
准备冬眠的城市严寒贴着街面呼啸扫过没有叹息。
灰色的楼群高耸入云所有的门廊都板着冰冷的面孔运劈柴的马车孤零零地蹒跚而过,
像一个沿街乞讨的乞丐这行将燃烧的满满一车温暖的炉火从冷得缩紧了颈项的城市之间,
多余地穿过而人们还在酣睡,
梦呓在天边堆积如果朝霞呈现,
会一下子点燃遍地的白霜和车老板花白的鬓须。
悲哀吗?
也许人们早已失去了对火的渴求也许这座沉默的荒凉的大城本来就是一堆燃尽的灰烬!
突现的绯红色的曙光颤抖的无情的焚炼!
叔也过我们,往往接{上四下离}倒。惎以元亮止,终然刘伶祷。
我此待鶱翔,夫合戒陵傲。惰游置耕耘,曷怨卤莽报。
一衲缠身便有们,乱山深处卜幽居。
举头物物皆呈露,试问金多得似无。
请不要去打搅一个从清晨就开始瞌睡的人他的大脑发着高烧,
头发像刀锋上滚动的火苗他将牙痛压抑在体内已经多年凭借着卑微的力量他学会了和耻辱呆在一起在树篱与菜园之间他体会到杀猫的快感在温存与做爱之时他发出骨头与黑铁相撞的呻吟但有人要做他的妻子,
有人要做他的情敌他需要的是一个女人,
而不是一整套的规则他不愿与自己为友,
但结果不妙。
他想拔腿而出,
但生活却越陷越深。
现在不是无路可走,
而是道路实在太长更不是没有了胡作非为的勇气而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是牙痛让我们承受不了我们都已烂掉,
未必真希望会有一个地方能将我们治好——当他看清了这一点他在自己身后举起了石头。
枯树枝里的红屋顶
积雪闪耀 一些白色的精灵
飞翔在城市的上空
麻雀们跳上跳下
在花园里觅食——
这欣欣向荣的一幕 让我想起
乌鸦的一家 很久未见了
似乎入冬以来 就没有听到
它们的大吵大闹
我决定起身 去看看它们
供热站的黄昏 世界阴暗的部分
那巨大的烟囱 像老年的阴茎
光滑 萎顿
扫烟囱的工人 吹着收工的口哨
鸦巢的帝国 已不复存在
乌鸦们 都飞走了
像穷人被清除出铁路沿线
这个城市不欢迎
没有户籍的栖居者
2002、1
我只是抬起了头 目光便越过了
他们的头顶
那是一群在低头开会的人
一群在报纸和文件中寻找生活的人
我的目光越过了他们的头顶
烟雾缭绕 灯光昏暗
像聚满革命者的下等咖啡馆
我惊讶于那一片低下去的头颅
和头颅上面那开阔的空间
我的目光只是稍稍抬起
就可以看到窗外 那一小片蓝天
2001、10
是如此可怜的心——同着眼泪的湖的,它们灰白如墓地的石片啊。是如此可怜的背——
比海滩间的那些棕色陋室的屋顶更重的痛苦与负荷啊。是如此可怜的手——如路上的落叶如门前的枯黄的落叶啊。是如此可怜的眼——
善良而又温顺且比暴风雨下家畜的眼更悲哀啊。是如此可怜的人们——以宽大而懊丧的姿态在大地的原野的边上激动着悲苦啊。
我们脊背上的污点,永远无法去除
无法把它们当作渣滓和泥土
在适当的时机,将法官去除
从此卸下这些仇视灵魂的微小颗粒
它们攀附在我们年轻的背上,像无数颗
腐烂的牙齿被塞进一张美丽的口中
阳光下,一个麻脸的孩子
鼻翼两侧现出白天精神病的光芒
我们从世人的目光里看到我们脊背后的景象
一粒粒火一样的种子种进了我们优秀的脑子
像一大群污水中发臭的鱼籽,在强暴者的
注目下,灌进了一名未婚处女的河床
主啊,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们屈辱的生存才能拯救,还要等到
什么时候,才能洗却世人眼中的尘土
洗却剧目中我们小丑一样的恶运
1990.6.14
一年秋色垂垂老,九日寒花处处同。落帽何人羞短发,危台向晚易高风。
黄云万顷峰恋下,白雪几声宵汉中。陌上行人尽回首,使君开宴在层空。
星星们动也不动,高高地悬在天空,千万年彼此相望,怀着爱情的苦痛。
他们说着一种语言,丰富美丽,奥妙无穷却没有一个语言学者能够将它听懂但是我学会了它,我永久不会遗忘;
供我使用的词典是我爱人的面庞。
孩子们在合唱
我能分辨出你的声音
我看见那合唱的屋顶
我看见那唯一的儿童的家
然后我看清这将要过去的一天
这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集体
这些不朽的孩子站在那里
没有仇恨也不温柔
他们唱出更广大的声音
就像你那样安静地看着我
我猜想你的声音是实质性的声音
广场上,孩子们交叉跑动
你必将和他们在一起
不为我或者谁的耳朵
永远不对着它们小声地唱
这支歌
我的好妻子我们的朋友都会回来朋友们会带来更多没见过面的朋友我们的小屋子连坐都坐不下我的好妻子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的好朋友就会回来他们很多人还是单身汉他们不愿去另一个单身汉的小窝他们到我们家来只因为我们是非常亲爱的夫妻因为我们有一个漂亮的儿子他们要用胡子扎我们儿子的小脸他们拥到厨房里瞧年轻的主妇给他们烧鱼他们和我没碰上三杯就醉了在鸡汤面前痛哭流涕然后摇摇摆摆去找多年不见的女友说是连夜就要成亲得到的却是一个痛快的大嘴巴我的好妻子我们的朋友都会回来我们看到他们风尘仆仆的面容看到他们浑浊的眼泪我们听到屋后一记响亮的耳光就原谅了他们。
我碰见一个乡村小姑娘:她说才八岁开外;浓密的发丝一卷卷从四方包裹着她的小脑袋。她带了山林野地的风味,衣着也带了土气:她的眼睛很美,
非常美;她的美叫我欢喜。小姑娘,你们一共是几个,
你们姊妹弟兄?”几个?一共是七个,”她说,
鹏翼藐沧海,飞渡向阳轮。凿开长夜混沌,人外辟乾坤。
振翅企鹅鼓腹,昂首银鲸摆鬣,歌舞献嘉宾。一色皓无迹,
万古炼冰魂。长城站,红旗拂,映朝暾。
记取我们简单的故事:
秋水长天,
人儿卧着,
草儿碍了簪儿
蚂蚁缘到臂上,
张惶了,
听!
指儿一弹,
顿销失此小生命,
在宇宙里。
记取我们简单的故事:
月亮照满村庄,
——星儿哪敢出来望望,——
另一块更射上我们的面。
谈着笑着,
犬儿吠了,
汽车发生神秘的闹声,
坟田的木架交叉
如魔鬼张着手。
记取我们简单的故事:
你臂儿偶露着,
我说这是雕塑的珍品,
你羞赧着遮住了
给我一个斜视,
我答你一个抱歉的微笑,
空间静寂了好久。
若不是我们两个,
故事必不如此简单。
这样多被压抑的眼泪,
这样多被否定的怯懦,
忍受了一扬手的残酷,
在不能涂改的可悲的笑脸里听任灵魂的抽搐,
是温暖的记忆排列在眼前,
是徒然的春日瞠目于生命的迷宫,
是一种摄魂的召唤来自土地,
是醉酒的牧师给自己以祈祷:
却不曾忘记春天的叶子是绿的,
怜悯了生命而终于要宣誓效忠,
就不能不接受各样的虐待,
当我们被迫用沉默来抚摸彼此的伤痕。
这里合法的秩序只配赞美统御一切的迫害受命于金钱的指挥流氓骗子阔步在辉煌的大街,
温良的子孙们,
脱帽,
低头,
致敬……这些金刚钻照亮黑夜的暗澹这些Gasoline无休止地散步诓人的兴奋,
到处是扭结的灯光映透暗色的荒淫奔波在僵硬的血管。
是脱节的列车倾倒在路旁,
认定历史是白痴,
一脚踢开昨天和明天“主人万岁!
”你们营养不良的,
胸怀叵侧的,
你们做梦的迷茫的你们被践踏的弃妇,
辉煌努力下被赈济的游民,
你们都要举起酒杯,
给天赐的“自由”以赞美。
而我们生活,
在铜墙铁壁的保障里。
这就是无端飘落的花瓣,
这就是封锁在黄昏里的祈祷,
这就是天亮以前寂寞的寒战,
这就是数不清的询问在生命的榻前,
因此有眼泪流进干涸的白昼,
土地的疼痛刻划在大理石的额头,
而我们不挣扎就要在叹息里死去,
一代又一代,
注释了这古老的贞坚。
不幸的是没有被收买,
献身于战国的无常,
没有匍伏于“偶然”的纷纭,
让自己朝拜这一刻的帝王而我们就将站起,
鄙弃这堕落的市集,
你们都走了,
相信人类的手足要廓清天地安放自己在最好的角度,
忍耐焦灼,
永远不能和土地脱离。
虽然是多少遍一扬手的残酷,
记起每一个笑着的嘴角,
每一次神圣的忧愁,
每一片焦心来自爱,
每一节捐献给历史的生命,
终于确定了明天的行程,
不能让脚步停下——陋巷,
垃圾场,
贩卖烟酒的行商,
遮蔽天地的大谎,
……温柔的记念里树立了倔强,
因为是爱,
我们永不凋谢的忠诚。
对不起,
他错了,
他不该为了打破人为的界限在冰冻的窗玻璃上画出了一株沉吟的水仙对不起,
他错了,
他不该为了添一点天然的色调在万籁俱寂时分吹出了两声嫩绿色的口哨对不起,
他错了,
他不该为了改造这心灵的寒带在风雪交加的圣诞夜划亮了一根照见天堂的火柴对不起,
他错了,
他糊涂到在污泥和阴霾里幻想云彩和星星更不懂得你们正需要一个无光、无声、无色的混沌请饶恕我啊,
是我有罪——把他诞生到人间就不应该我哪知道在这可悲的世界他的罪证就是他的存在。
当我
带伞来到多雨的冬季
我心里涌起这样一种柔情
——教孩子们伟大的诗
教孩子们喜爱精辟的物语
车站外的灯光是昏黄的
墙壁是陈旧的
地上是冰湿的
我和我心中的我
近年来常常相互微笑
如果我的孤独是一杯醇酒
——她也曾反复斟饮
我有过一种经验
我有一种骄傲的眼神
我教过孩子们伟大的诗
在我体质极端衰弱的时候
我始终不知道,铁是件好东西
铁是我血液里的某种物质
它构成了我的圆与缺,我内部的潮汐
许多年来,我一直缺铁
我太软,太弱
是什么腐蚀了我的牙齿 使我贫血
到处都布满了铁锈
直到我闻见了血,或闻见了海
整整一天,我们一直在打铁
我摸着我的胸口像滚烫的炉火
而我的手比炉膛更热
一股潜伏的铁水一直醒着
等待着奔流,或一个伤口
它流到哪儿,哪儿就变硬 结痂
亲爱的,不要停下,
我从来不怕疼。
从来不怕
在命运的铁砧上被痛击
或被粉碎,只是我需要足够的硬度
来煅造我生命中坚硬的部分
在所有的女人里,我的含铁量最高
我需要被提出来,像从灰里提出火
从哑语中提出声音
从累累的白骨里提出芬芳
连死亡都充满尊严
深深地呼吸吧!
在这个夏天里
连汗水都与铁水融为一体
从此我们将是两个不再生锈的人
过去岁月,我绝没有忘记
那时乌鸦在身边大片大片飞舞
─── 是我们共同的败笔
一瞬间,白发成了真实的残留地
最好的东西简洁之极
可是,谁能够把历史简洁呢
时尚和成长背景基因般交错
其本身疑问重重
其实,你一直想做一名贵族
而我又开始写诗
当然无非是想把它献给你
好让你身上增添不凡的气质
要把抒情和叙述
揉合在一起
是需要学习的高雅过程
不是你是否察觉
我们的童年是一面镜子
借用我们的目光
对词语产生内在的凝视
照耀我们的真实
我常常想念不幸的人们,
如同暗室的囚徒窥伺着光明,
自从命运和神祗失去了主宰,
我们更痛地抚摸着我们的伤痕,
在遥远的古代里有野蛮的战争,
有春闺的怨女和自溺的诗人,
是谁安排荒诞到让我们讽笑,
笑过了千年,千年中更大的不幸。
诞生以后我们就学习着忏悔,
我们也曾哭泣过为了自己的侵凌,
这样多的是彼此的过失,
仿佛人类就是愚蠢加上愚蠢——
是谁的分派?
一年又一年,
我们共同的天国忍受着割分,
所有的智慧不能够收束起,
最好的心愿已在倾圮下无声。
像一只逃奔的小鸟,我们的生活
孤单着,永远在恐惧下进行,
如果这里集腋起一点温暖,
一定的,我们会在那里得到憎恨,
然而在漫长的梦魇惊破的地方,
一切的不幸汇合,像汹涌的海浪,
我们的大陆将被残酷来冲洗,
洗去人间多年山峦的图案——
是那里凝固着我们的血泪和阴影。
而海,这解救我们的猖狂的母亲,
永远地溶解,永远地向我们呼啸,
呼啸着山峦间隔离的儿女们,
无论在黄昏的路上,或从碎裂的心里,
我都听见了她的不可抗拒的声音,
低沉的,摇动在睡眠和睡眠之间,
当我想念着所有不幸的人们。
1940年9月
可怜的人们!
他们是死去了,
我们却活着享有现在和春天。
他们躺在苏醒的泥土下面,茫然的,
毫无感觉,而我们有温暖的血,
明亮的眼,敏锐的鼻子,和
耳朵听见上帝在原野上
在树林和小鸟的喉咙里情话绵绵。
死去,在一个紧张的冬天,
象旋风,忽然在墙外停住——
他们再也看不见着树的美丽,
山的美丽,早晨的美丽,绿色的美丽,和一切
小小的生命,含着甜蜜的安宁,
到处茁生;
而可怜的他们是死去了,
等不及投井上帝的痛切的孤独。
呵听!
呵看!
坐在窗前,
鸟飞,云流,和煦的风吹拂,
梦着梦,迎接自己的诞生在每一个
清晨,日斜,和轻轻掠过的黄昏——
这一切是属于上帝的;
但可怜
他们是为无忧的上帝死去了,
他们死在那被遗忘的腐烂之中。
1947年2月
房屋靠近我们,在月光下
一座冰凉的骨架,是冰凉的
钢筋混合着昨天逝去的日子
大地上有房屋诞生,就有
旧屋被弃。
我爱对一座新屋
喋喋不休,幻想它的男主人
在沙发上或者在厨房擦拭银器
想念过去的情人,我甚至看见他
从房屋里走出来,又回到房屋里去
房屋诞生一个人,一个人在房屋里死去
一扇窗子就关闭了。
房屋是我们
每一天的归宿,我们最终的归宿
要回到房屋里去,那是另一间房屋
装满了死者一生的谜团
我们的心多么固执!……它又感到苦闷,不久前我曾恳求你欺骗我心中的爱情,以同情,
以虚假的温存,给你奇妙的目光以灵感,好来作弄我驯服的灵魂,向它注入毒药和火焰。
你同意了,于是那妩媚像清泉充满你倦慵的眼睛;你庄重而沉思地蹙着双眉。你那令人神的谈心,
将你们隐瞒成风景的愿望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画框我只好用些感叹号不断擦拭你们的名字然后抛出去,像玩具飞碟每次都有人在你们之前熟练地接住以笑声的樱桃和枕边的珍珠调喂你们的名字抱它们在胸前叽叽咕咕放飞时,
到处扇起一阵恍惚人们只来得及抬起头又陷入冥想,心底沉钟无名而时亢时舒拣一个热闹的街头将你们的名字洗成一副扑克牌为闲人占卜命运不理那些横摇竖摆牌底是我自己但从不翻过来。
——少用眼泪叙说悲欢多写诗歌赞美勇敢1开船嘞——”激动的风热情地召唤一种令人振奋的喜悦把声音传得很远很远不是到一起重温旧梦而是再一次并肩作战我年轻的战友啊快快扬帆解缆就这条可怜的小船也配做红卫兵远航的兵舰算了吧!酒桌旁的醉汉生活的道路从来就不平坦生活的欢乐就是挥霍金钱勇气将能换来丰富的酒宴”可耻一副拜金者贪婪的嘴脸也有人在和爱神一起消磨时间草掩的荒径走过年轻的侣伴他们不再渴望暴风雨的欢乐而只沉湎于小家庭的温暖开船嘞——
”失望的风呜咽地呼唤止不住的热泪扑向沙滩把几行远行者的脚印吻舔2我突然心酸地觉察到握住桨的手臂是那样弱小远航者的行装、衣着又是那样朴素、单薄一套毛泽东选集贴身放在火热的胸前一枚毛主席像章夕阳辉映下金色灿烂一身洗白的军衣曾跟从父母经受烽火的考验一条军用的皮带又伴随孩子历尽风浪的惊险……高举起向岸边挥动的哟是再见的手臂簌簌淋落胸前的哟是别离的泪雨一位霜发老人匆匆赶来送行深陷的眼眶里热泪晶莹孩子啊,要把握住前进的方向必须双眼不离北斗星”深情的嘱托絮絮的叮咛驾海风随帆船飘零待海风再把它们送回岸上已化为令人心碎的桨声3这夜,深远的夜空星光黯淡狂风在命运的海洋里燃起狼烟落了帆的小船是一匹狂癫的战马扬起的头颈上带着鲜血和勇敢它突然跃进浪谷沉埋在无底的深渊在哪儿,在哪儿啊我所期望的帆船……呜咽的风啊掀起滔天的浪精神的船啊划着意志的桨这儿已不是递送微笑的沙龙我们正踏进流着鲜血的战场像秋风卷走了一张枯叶命运的海洋啊你将把这条船带向何方地狱呢?
还是天堂快把船靠向我们,靠向左边这里是鱼儿群居的海湾”声音从右边极远的地方传来原来是一只在命运的海洋里谋利的渔船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这是海洋深处被压抑的呼唤让胆怯的死亡吧活着的将更加勇敢”看哪!我们的小船它已昂首于浪巅瞧她那高傲自大的神气多像一只得意洋洋的海燕……………………朋友,请不要用目光问我这样结束是不是有些突然只待暴风雨式的生活过去再给我们留下热情真挚的语言。
受够无情的戏弄之后,我不再把自己当人看,仿佛我成了一条疯狗,漫无目的地游荡人间。
我还不是一条疯狗,不必为饥寒去冒风险,为此我希望成条疯狗,更深刻地体验生存的艰难。
我还不如一条疯狗!狗急它能跳出墙院,而我只能默默地忍受,我比疯狗有更多的辛酸。
我们曾经一起坐在那里看屈原的诗怎样把满河弄得全是泪水这时我们就想我们恐怕离不开这河了往后便是冬天的日子是大雪飞扬的日子我们说过的那些话连同那条河都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这时候我们就想恐怕春季快要来了春季还没有来临我们的眼睛却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这时我们就想我们恐怕等不到这一天了我们还是分手的好我们还是不要分手的好我们毕竟有过美好的时光我们曾手拉手走过高山穿过草地在一条小河旁坐下那时我答应带你到海上去你对我说过的那些话你望着我眼睛说过的那些话使我感动得流泪如今青山尚在你我即将分手一个人一生只有一条路可走我们踏上了这条路我们走下去了我们还是不要分手的好。
我们那儿是一片很大的农村
农村里到处生长着庄稼、男人、女人
以及他们家里的畜牲
我们那儿有很多女人是自杀而死的
她们有的喝农药,有的上吊
但大部分还是选择了喝农药
我小时侯想不通那些喝农药的女人
她们为什么不去上吊呢?
为什么不去投河呢?
为什么不到公路上去让汽车撞死呢?
她们为什幺都要去喝农药呢?
后来我想通了
我们那儿家家都有农药
人们一伸手就能拿到农药
我们那儿的女人有时被丈夫打了
或者有时她们家的鸡被别人偷了
一时想不开就想不如死了算了
她们一想到死就真的伸手去拿农药
她们一仰脖子真的就喝死了
我们那儿管这种死法不叫自杀
就叫"喝农药喝死的"
我有时也很佩服这些喝农药而死的女人
她们是真正视死如归的人
从想死到死
她们甚至都没有好好考虑一下
就干脆死掉了
而有时候我又更佩服那几个上吊而死的女人
她们是真正考虑清楚了生死问题的人
她们真的决定好了要去死
这才去上吊死了
我们那儿管这种死法也不叫自杀
就叫"上吊吊死的"
我从未想过像别人那样度过一生学习他们的言谈、笑声看着灵魂怎样被抽走除非一位孩子,
我愿意用他的目光打量春天的花园要不一只小鸟,
我愿意进入它火热的血肉,
纵身蓝天我看不见灰色天气中的人群看不见汽车碾碎的玫瑰花的梦我没有痛苦,
没有抱怨只感到星辰向我逼近旷野的气息向我逼近我正不可避免地成为自然的一个小小的部分,
一个移动的亮点并且象蛇那样,
在度过又一个冬天之后脱去耻辱和羞愧的皮壳。
假使我们不去打仗,敌人用刺刀杀死了我们,还要用手指着我们的骨头说:看,
这是奴隶!
悲哀的种族,我们必需战争呵!九月的窗外,亚细亚的田野上,
自由呵——从血的那边,从兄弟尸骸的那边,向我们来了,
像暴风雨,像海燕。
我们不是铁钉,是木钉。
会变钝,但不会生锈。
会断裂,但不会弯曲。
会腐烂,但依然尖利
埋伏在灵魂的树中。
我们不是铁钉,是木楔。
制家具时,需要提前
在木头上画线,凿眼,楔入,
而不能直接钉入
借助于一种爆发力。
仅仅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在一位巧匠手中
为了打制一件家具、一扇门
我们被榫接得
那么坚固,灵活∶完美。
我们总是用心灵交换沉默就是我们的语言那双眸子表述着一切在水为舟在山为泉最美丽的谈话是无声的每一个会意的眼神都令人感慨万千两颗心仿佛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只是容颜。
即便有一天成功使我们声名远扬我们又怎能忘却心中的梦想怎能忘却昨夜窗前那簇无语的丁香大路走尽还有小路只要不停地走就有数不尽的风光属于鲜花微笑和酒杯怎比得属于原野清风和海洋76。如果如果忘不掉秋雨那就暂且把记忆叠起如果想念那朵落英那就再栽一片新绿不必去寻找希望希望就在你的心里如果摸不到黎明那就再晚一点早起如果遇不到爱情那就走向更广阔的天地不必去呼唤未来未来就在你的手里。
让我说什么让我怎么说当我爱上了别人你却宣布爱上了我该对你热情还是对你冷漠我都不能对于你,我只能是一颗无言的星在深邃的天庭静静地闪烁闪烁,
却不是为了诱惑只为了让那皎洁的光照亮你也照亮我照亮一道纯净的小溪照亮一条清澈的小河。
世界是这样的美丽让我们把生命珍惜一天又一天让晨光拉着我让夜露挽着你只要我们拥有生命就什么都可以争取一年又一年为了爱我们的人也为了我们自己。
恋爱使我们欢乐失恋使我们深刻松树流下的眼泪凝结成美丽的琥珀笑是对我哭也不是错只是别那么悲伤泪水毕竟流不成一条河走过来向世界说眼睛能够储存泪水更能够熠熠交烁。
那久违了的桉树亲切又熟悉那久远了的薄雾别有一番温馨与惬意扶着岁月的栏杆真羡慕鸿鹄波光上一飞千里也感慨青山妩媚又难奇万古屹立纵然心事像桨搅起不尽涟漪也别疏忽了残冬赏雪初夏听雨即使阴霾去而又复返也别错待了生命葱茏青春绚丽如果面对这个风景又霜的世界你的力量太单薄那就让我们把年轻又坚强的手臂紧紧挽在一起。
早晨的太阳照到了巴士站。
有的人被涂上光彩。
他们突然和颜悦色。
那是多么好的一群人呵。
光降临在等巴士的人群中。
毫不留情地把他们一分为二。
我猜想在好人背后黯然失色的就是坏人。
巴士很久很久不来。
灿烂的太阳不能久等。
好人和坏人正一寸一寸地转换。
光芒临身的人正在糜烂变质。
刚刚委琐无光的地方明媚起来了。
神你的光这样游移不定你这可怜的站在中天的盲人。
你看见的善也是恶恶也是善。
躲闪不及的红舞鞋的著名典故三个姑娘同时买了一种漂亮的红色鞋子在一棵将枯之树下面,
三个同时停住,
翻开包去看:
一个念头使她们就地冷却她们立刻无力走路四下寻找深陷之处。
她们向一石洞投之以鞋,
久久,
久久没有落地之声。
三个惶惑无边者临风而立。
不知道怎样阻止远远走来的结局。
就在此刻,
她们的手也红了脚也红了,
声音也红。
全部手臂与腿在水龙头下翻飞,
一遇路人就埋头冲涮哭泣。
他们不能知道为了什么,
躲也躲不及。
疏林落黄叶,曲涧泻流泉。千山浩然风露,月色淡如烟。
此境何人曾到,但见群仙来去,玉趾点琴弦。纱裙云朵朵,
粉翅蝶翩翩。萧邦曲,芭蕾舞,两空前。
傍晚,
父亲说,
兄弟们来一个,
于是我父亲把我抛出去我二叔把我接住我二叔把我抛出去我三叔把我接住我三叔把我抛出去我小叔把我接住我小叔把我抛出去我父亲把我接住这是他们的一项常规活动既锻炼了身体又增进了情感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抛不动你了父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