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去的英雄被人遗忘他们寂寞,他们在人海里穿行他们的愤怒只能点燃一支男人手中的烟借助梯子他们再也不能预言什么风向标各行其是当他们蜷缩在各自空心的雕像的脚下才知道绝望的容量他们时常在夜间出没突然被孤灯照亮却难以辨认如同紧贴在毛玻璃上的脸最终,
我感谢那座由无数的因与果织成的神圣迷宫,为了造物的万象它们造就了这唯一的宇宙,为了理性,它不会停止梦想一幅迷宫的蓝图,
为了海伦的美貌和尤利西斯的坚毅,为了爱情,它让我们望着别人就像神望着他们,为了坚硬的宝石和自由的水,
为了代数,那座精致的水晶宫殿,为了西里西亚的安吉勒斯的神秘钱币,为了叔本华,
我想到一只老虎。冥色提升了巨大而繁忙的图书馆让那些书架也显得遥远;勇敢、天真、浴血而又新奇,它要穿过它的树林与白昼把足迹印上一道泥泞的河岸这河的名字它并不知晓(在它的世界里没有名字和往昔也没有未来,只有确凿的瞬间)它要跨越蛮荒的距离要在交织的气味的迷宫里嗅出黎明的气味和麋鹿的沁香的气味;在竹子的条纹里我辩认出它的条纹,并且想见它颤动的华丽皮肤所覆盖的骨架。在这座行星上,徒劳地错杂着凸面的大海和沙漠;从南美洲一个遥远的港口从这间屋子里我追踪和梦见了你、在恒河两岸出没的老虎呵。夜色流遍我的心灵我沉思我在诗篇里呼唤的老虎是一只象征与阴影的老虎,一系列文学的比喻和一连串百科全书的记忆不是那要命的老虎,那不祥的珍宝它在太阳或变幻无常的月亮之下,在苏门答腊或孟加拉执行着它爱情,懒散和死亡的惯例。我反对象征的老虎,用那一只真实的老虎,热血的老虎,它屠杀了野牛种族的十分之一而在今天,59年8月3日,它在大草原上又铺开了一道沉着的阴影,然而为它命名,推想它的环境、这行为己经把它变成了艺术的虚构,而不是大地上行走的众生中的生命。我们要寻找第三只老虎。这一只像别的一样会成为我梦幻的一个形式,人类词语的一种组合,不会是有血有肉的老虎在神话以外的世界上踩遍大地。我对此了如指掌,但某种事物迫使我进行这模糊的,毫无意义的古老冒险,我仍然坚持着在入夜的时辰里寻找那不在我诗中的,那另一只老虎。
阳光照临的下午,我需要
另一首诗在山顶叫喊
我需要另一双手,在暗中
拍打时光粗糙的肩膀
在暗中,歌唱的枝条精神失常
另一个上帝在收音机里布道
我需要另一只耳朵
向旧时代的飓风猛烈敞开
阳光照临的下午,向白银敞开
我需要另一件衣裳,在暗中
向稻草人靠拢,向
时光交出青春的储蓄所
在暗中,我发现写诗的恶魔
我发现黑背鸦的美梦
阳光照临的下午,我发现
另一首诗面目狰狞
1997.8.2
在我的身体里还存在着另一个
另一个
他的面貌和我多么相似
我看到他的双手
伸出我的喉咙
抓住了桌上的面包和钢笔
我听到他用命令
让我有节奏地朝房间走
他用坚硬的骨头
支起了我的胳膊和头颅
让我的身体
整个地埋进椅子
写下那些
破碎而无用的文字
我绝对不是一个
能够带来鲜花和掌声
并朗诵好一首诗的人。
但是我的影子
另一个孪生兄弟
埋藏得很深的一个嗓子
比我更容易感动眼前的
墙壁
我整日沉湎于幻想
是否和这一个有关
没有人会把我带进沙漠
迷宫、苍穹和大海
如此勇敢
仿佛一切都不曾
存在和发生
我们两个
那一个比周围的事物活得更长久
那一个的黑夜是白天
而白天是黄金和大火
现在,我拿着衣服站在门口
我看到另一个迅速把门打开
并平静地对我说
请进
妾昔与夫另,夫曾共妾言。
忍能幸夫死,不复顾姑存。
宦路随惊鹊,家山隔断鸿。荒椽秋雨过,疏竹暗泉通。
千骑寻城北,双舟忆瀼东。我诗虽未好,聊为使君穷。
西州玉局飞仙,霓裳曾侍槐龙翠。飞花丽句,雅音犹在,
有人庚未。千载峨峰,一江川练,又练清气。
叹瀛洲路近,刚风吹断,漫自有,凌霄意。
扁舟今日去,昨夜月添愁。诗满湘波上,名高庾岭头。
友朋千载事,今古一般秋。石鼓多遗刻,君能寄雁不。
经期仍在继续,
流血还未停止那枝玫瑰,
从前的脖子被季节卡在指缝中浅吟低唱今天,
我记不起来了哪里还有脖子?
那些季节发出的噪音,
玫瑰一样,
任时光的衰老划过脸庞我持有了,
其中一次秋风吗?
关于流血的心情在未来的深夜,
和一阕头顶花瓶的词,
萍水相逢在纸上,
在消极的抵抗下,
早熟而早谢。
谁家横笛倚江楼。带醉看吴钩。渍墨新题,白蘋风起,
鸥梦落沧州。问天也懒空搔首,秉烛且宵游。江上烟波,
子规呼雨,万古鱼龙愁。
容易三年另,缠绵万里情。
梦中频见面,终是不分明。
林下安身另有方,营营何太路岐忙。侯门梦过光阴促,禅室玄栖气味长。
引水灌花春日媚,移松夹道暑天凉。衔恩略报元功处,一炷晨风散后香。
另寻归路。山果经霜红满树。瀑落龙潭。水色山光此地兼。
下山话别。山北山南山万叠。我渡江淮。别有青山入眼来。
衡阳双峡插天峻,青壁巉巉万馀仞。此中灵秀众所知,草书独有怀素奇。
怀素身长五尺四,嚼汤诵咒吁可畏。铜瓶锡杖倚闲庭,斑管秋毫多逸意。
或粉壁,或彩笺,蒲葵绢素何相鲜。忽作风驰如电掣,
本是一般孤另物,被他染着难知。迷云消散慧风吹。何劳身外觅,
端坐是天西。万语千言终未悟,悟来一字成非。竿头进步勿生疑。
般般都撒手,种种自皆离。
狂奔的腿还在狂奔
只剩下狂奔在腿上写文章
听不见隔壁激动的心跳
半张床在别人的身下走进另一间睡房
如此早来的孤独如此的轻手轻脚
我睡不了两张床
哪怕两张都是我自己的车票
我向谁诉说
谁能替我把狂奔从腿上撕掉
我不到窗口去眺望寂寞
不高歌陷下去的喉咙
在低沉的地方我享受身高
我看见另一种骨头
在土里转动地球
它躲在这里。
低矮羞怯,
带着病斑仿佛春天的一个缺点马蹄草的潮水在这里绊了一下,
全面的阳光在这里出现一个漏洞。
它被自己挤到这个边缘被绝望的病痛深陷。
它们象泥土一样揪住它不放阳光下的暗无天日呵这是春天的另一面是它辜负着自身的美丽晨星般地一点点地衰弱,
黯淡。
还有什么比一棵失去春天的马蹄草更加灾难!
这是每天都被证实着的残忍我在高悬的阳光下揪心地看着这棵草,
泪水弥溢我想起那个紧紧抓住精神病院的铁窗唱歌的少女;
想起那个身患血癌连眉毛都被削尽的男孩。
我还想起了谁我痛苦得难以言说。
一本书放在桌上,
被灰尘和自己压住。
光亮和漆漂上桌面,
它像一块砖一动不动。
多少年(它在自身的重量里下沉在整体的抵制中孤独)书桌退走。
这本书撑住自己,
拒绝颜色形体和尺度。
它们被它牢牢地扶住。
一本书放在桌上(放在它的书卷内部)远远看去时间高大的桌面厚起来书已脱离自身,
移向他处。
一颗雨滴飞来,
魔术般改变我,
我的一生雨滴展动迅速的河流和水蛇灵气冲动,
飞翔的光束使暗夜洞开雨滴拉开地平线和诗句的长度使我想起遥远的事物和来路故居的屋檐月光和水,
女人的肌肤行人的泪水一路摇落深入雨滴如水底的石头如玻璃球核心的花朵在黄昏,
我摇动灌满酒的葫芦一颗雨滴把我变成另一颗雨滴拯救了我我还能要求它什么雨滴进入一种秘密的精神如那个老哑巴总在夜深人静弄出清晰洗濯的水声。
我用全部血液提炼水银养育水银。
是谁在哭泣处女和一张白纸落在床上抵抗视力和记忆棉花在枝头展开大雪,
月季情人的刀子,
闪动水银水银无情地歼灭我们我们深刻地植入水银,
每天和各种色彩战斗露水飘浮,
我们厚重的枝头放射明净的叶子是谁在哭泣。
潜流的声音滴漏的声音,
淅淅沥沥实际上,
水银比眼泪清白水银是我们的另一种血液有时我搜索全身,
没有水银无色,
那不幸的色彩当你在灰尘燃烧的傍晚看到檐边一颗隔夜的雨滴,
那就是水银当你十八岁那年在春草初生的胡须中发现一种白色,
那就是水银。
海棠来到秋天。
仿佛苍白的原野和巨大透明的空气中一个殷红的缺点,
天空土地和我们的血液正在变凉秋天的声音在落叶上跳动我们的荒芜使海棠孤立美丽的神呵,
我们能挽回什么我们耐心的开放如何持续于风中拒绝被软弱摇摆?
海棠把花朵的颜色传遍叶子在风吹草动的天空下它们仿佛不肯改变的铁秋天环绕海棠。
它是海棠的另一种花瓣,
使花朵完美所有下落的事物使海棠上升我有一个情人,
两个姐妹三妻四妾。
从枝头望去她们仿佛海棠的一些花叶天国的花朵在风中点燃灯照亮自身的美丽和孤独我们颓废的思想生长的如花的羞惭。
在草木萧萧的困境中悲哀的海棠,
那是我们和秋天的伤口在一点点出血。
驾通宵入问安另,龙墀清晚押朝班。
天颜喜见重轮月,春色先回万岁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