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天空中到处翻找,只找到
鸟形的云彩
风一吹就了无踪迹了
我们在树林里上下搜寻只寻到了
碗形的空巢
手一触碰就灰飞烟灭了
我们在泥土里挖掘只捡到了
一根肮脏的羽毛
凋零是没有尸体的
我们在歌谣里漫游却听到
它凄切的啼叫
一首原始的韵律颤栗着掠过
我们在掌心里观察倒是发现了
一摊热乎乎的鲜血
什么样的亡灵能够在飞行时稍稍停伫?
我们在梦境中召唤终于叫来了
大群大群翔鸟
它们的神态多像朴素的真理哟!
这个城市最繁华的街
走进没一间临街的店铺
询问店主 是否
见过一个会弹古筝的女人
她不算美丽,但还年轻
衣服想必也已经脏了
有人最后一次见到她
是在前面的文化广场上
整个下午
她都坐在那里
弹一张已经无弦的古筝
沉默。
有时候我找到他背后在深处,
拾起他的石头沉默,
有时候我是发生在其中的一件事,
继续拾取他的石头基于我对时光的认识我深信黑暗只是一片喧哗找不到嘴唇的语言像爱,
像雪——沉默是否就是这样一种黑暗在他的阴影下,
我尝试着说话或者,
我终于能拾起那块石头远远地扔出他的肩头。
在寻找花朵的年代
我的双手均被沧桑刺破,美丽的娇容
让我进入血液
在血液里看天和看想见的人都很蓝
越过一生的容貌
我看见了自己的痛
从指尖传递给下一个青春时,血很红
血液会流去,天下的痛不会回来
花朵落向人间
千百年之后的日子,会很蓝
模仿春天的身段,我因此美得饱受伤害
在充满花朵的秘密中
年代失踪
我痛得如此可爱,我的梦是不幸的替身
而另一个你自己
已悄然渡过我的血液
1993.6.7 Portland Rose Festival
我寻找着一切貌似鸟的东西∶
小小的脑袋,尖而弯的长嘴,
一双带有利爪的细脚,优美的双翅。
一切貌似鸟的东西齐声哀鸣。
我寻找着一切貌似人的东西∶
站着走来走去,手中握着什么,
窃窃私语,嘀咕着森林听不懂的语言。
一切貌似人的东西步上高楼。
2005.8
他根本不在。
其它的都在,只是你要的不在。
有东风进来
有小昆虫进来
星光像刚刚磨碎了的面粉。
西红柿成熟了的橙黄色进来。
海马从落地窗最低的缝隙间游进来。
陌生人经过,不知名的烟草香味透进来。
我这儿从来没这么满过。
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少
温暖友善的东西们四处落座。
我们不在同一个世界
四月是隔绝的屏风
所以,你只有原路退回
你找的人他绝不会在。
在山脊高耸的地方我寻找海洋我寻找一名制作灯语的海盗寻找一种叫做海马的生物吻过的六角浮水我寻找山脊在那海洋上船头的绿色你们热爱过的树木从我胸中穿过的太阳搬动树根上的沙土我寻找的是那沙土中的黄金我寻找的是一个诺言石头上的马儿你多会歌唱你的歌声停在海底那些空荡荡的街道上那些房屋我记住它们那些失灵的仪器像纸牌算不出未来我听见海水听见藏青色的爱情在后半夜的威力如果我是岩石我心中的流水又是什么又是什么人将海石花别在暗色的外套上什么声音千年不化像海洋上的风暴千年不息角力的猛犸像在哪一条河流边安卧睡成煤?
呵,
不存在的矿工我要你不曾有过的矿灯照着崎岖的道路崎岖的航线我寻找的是一片珊瑚汪洋它蔚蓝色的脑海里一个打渔人闪现我父亲的背影幽暗。
那只飞进我十三岁夏天的蜻蜓,
悬浮在池塘边上的蜻蜓,
仿佛黄昏飘过一支很淡的火,
一道游移不定的目光。
蜻蜓触碰着柳叶,
草艾和池水这些不踏实的事物都跟着浮动起来。
夏天的黄昏感到一种轻,
一种若有若无的叮痒。
蜻蜓漫游在天空,
在夕阳下红得那么松弛,
倦怠和迷茫。
它把一阵红拖得太漫太长,
似乎它生来就淡出阳光。
三十个夏天过去,
池塘和垂柳都已枯死。
那只张着翅膀的蜻蜓,
找不到落点的蜻蜓是否一直飘着在一个黄昏,
我从镜子和一个女人的眼睛里读到了那种似是而非的红,
那种轻得无处依附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