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使一麻袋土豆变成了星星
降温了。
他的忧伤值得注意,尽管他的叙述
仍然陈旧。
他的劣质皮鞋破了
他的精心描绘的云彩也破了
更破了的是多年前从杨舍中学狂奔到夏园的小青年
这一狂奔,致使一个叫玉米的女孩
永远失去他可靠的青春。
人生进入了质问的岁月
谁叫她的父母从窗口抛出了他的礼物
一瓶红酒,半斤诗稿
她父亲的手粗暴地扼制了她的痛哭,却不能
阻挡35分钟的暴雨从山坡那边席卷而来
跑到20公里之外的夏园道班,弯月正从半山腰
照金他湿淋淋的窗口。
这一夜
他在窗前坐到工人们全部起床
不能再养路了,要写诗去
要写诗 去,要养一条更加危险的道路
就这样他到了一个永远回不来的地方
就这样他永远离开了那个乡村女教师
I miss You ——-多年之后他在灯下一页页翻者旧信
回忆使一麻袋土豆变成了星星
我有责任把月光下平静的海面当作自己的表情但我想起角斗士的痛苦,
波涛才开始翻涌我感谢地心引力,
它让我记住人类而忘了天堂我不想回去,
回去就是做帝王,
就是三千五千的宫女我为爱情而来,
我要爱得深,
在人间只爱一个川谨已经远去,
李丫已经转身,
小瑜也音信全无就是这一个,
只是这一个,
三个只是表象我有责任把表象一一揭穿,
把一切归于一我有责任把苏门答腊的萤火虫撒遍月光下的海面但我坐在波涛上等待那帆一样的来信我看得眼疼,
看到岸上人类的环境略显脏乱愿上苍把我变成扫帚,
愿我的爱人不是垃圾我为爱情而来,
而爱情为金钱而去川谨、李丫、小瑜,
我不知道我在说哪一个唉,
不再说了,
就让法国大革命的导师卢梭来说吧“靠着外出赴宴”,
他说,
“我才摆脱在家饿死的危险”那么为什么还要歌唱?
为永远无望的爱情作为疯人院院长,
你必须把手伸向天空但不要把星星摘给我,
今生我只缺少黑暗只缺少错上加错,
今生只恨我不是恶魔因此梦想只是梦想,
但梦想必须变成现实至少要命令自己家族的女孩,
谁再不读诗就打死谁这一切交给你来做;
我已经不行了现在紫色的海藻从舞蹈学院的大门奔涌而来再也看不见,
现在我只不过是一艘沉船的船长分开藻类,
我看到被路易十四瞪了一眼就死的拉辛他在我们海底宣告:
从未真正活过的人也不会真正死去多可怕,
现在我需要一颗星星,
现在你也不行了现在只有你在歌唱,
为什么你的爱情更无望不!
你说再等等,
你说爱情就是一黑到底羊皮书上写得清清楚楚,
星光闪闪,
象骗来的金银你已经不行了,
你要爬上岸,
请病人作导师我不可能拯救世界,
你显然找错了人我只拯救过上帝。
此事不值一提现在重要的是人间的生活:
恋爱、建筑、寻找粮食那么什么样的恋爱紧紧连结着从未见过的人什么样的建筑越是倾斜就越是稳固什么样的粮食能快快撑死我们心中的魔鬼啊我们的名字在变黑,
我的仇恨深不可测啊什么样的我才能重新做人1995年7月,
我受了伤,
住在清华医院现在夜深了,
产房传来新生儿的啼哭我想起了川谨,
象当年但丁想起非得力采从最高处、从最底处,
谁引导我重返现实一颗懂得祈祷的心,
给我以永恒的教诲我曾经轻视神灵却从不敢亵渎危难中的爱情象狗改不了吃屎,
我最大的毛病就是爱情至上因此归宿就是非得力采,
我为无望的爱情写作直到天明为无望的爱情在炉火旁打盹,
在天明时缓缓躺下我有责任受伤,
忍住痛,
“把诅咒变成葡萄园”我有责任象叶芝追求毛特岗一样追求你我有责任逃离人群,
顶住那巨大的成功我爱你,
我受了伤,
住在荷叶飘摇的清华医院流氓只能伤害我的肉体,
我的这颗心,
永远只等着你的那一刀只等着你,
当我成为这个时代的落伍者死抱着“心心相印,
白头偕老”的山盟海誓我有责任象李白那样狂傲,
象莎士比亚那样自恋我有责任在月光下把一辆坦克打成上千把锄头我有责任变成用铅垂线和水平仪都难以丈量的风暴等待是卓有成效的,
我终于忘了自己的名字现在我只记住:
海上有众生磅礴的灵魂那灵魂不是海上日出,
而是当那一封信帆一样飘来的时候。
在我的祖国只有你还没有读过我的诗只有你未曾爱过我当你知道我葬身何处请选择最美丽的春天走最光明的道路来向我认错这一天要下的雨请改日再下这一天还未开放的紫云英请它们提前开放在我阳光万丈的祖国月亮千里的祖国灯火家家户户的祖国只有你还没读过我的诗只有你未曾爱过我你是我光明祖国唯一的阴影你要向蓝天认错向白云认错向青山绿水认错最后向我认错最后说要是心焦还活着该有多好。
献给李丫、小瑜及宛冰的生日献给真挚、美好的朋友们特别是川谨,
以此表达我终生的痛悔1.死者的生活再见,
亲爱的,
我要去过一过凡人的生活我带走的这支笔是情欲的旁枝它一再抒写更不值钱的灵魂它在风沙中象海水的尖牙咬紧青春的苦涩辞典飘过海岸,
电灯照耀青草残缺的月亮里贴着赛金花的嘴脸现实就是这样,
到处都是海呀清华园上空鸥鸟翻飞一火车的红砖,
恰如最昂贵的液体用来建筑那贞洁之墙,
而墙内涌起雪白的遗言幸亏这不是电影,
否则这样的大海早已被剪去但作为诗篇,
它将永远被淹没纷暗的书页、尘埃,
图书馆坐满翻白眼的人打满100分的青年,
其意义是零少女心中蚊蝇的嗡嗡声响成一片生活的顶点在何处?
天空正鼓励腐败就是这天空要说你的忧伤象大雾大雾已散尽,
而你的忧伤更深是的,
有人把国家变成了天堂有人把天堂变成了地狱而我只不过是个野生思想家飘荡在四季的风雨中我的表情象游泳池起了大火,
人们在赤身裸体中惊叫剧变就在这里,
羞耻已退居其次,
首要的是夺得生命当每个人都在自己的皮毛中活着,
那就是伪诗时代就是这样的时代,
淘汰了最优秀的人可笑的不是权力和技术在制造怪物可笑的是精英们也在随波逐流可笑的是歌唱也未能产生奇迹我全部的诗歌有如一个妓女被一次次剽窃、纂改而全部的妓女有如一首星光闪闪的诗被传唱、追忆,
被捧上了天最槽糕的时代,
将出现最激动人心的图景将出现一个能使太阳弯腰的人那个人,
始终被巨人们视为巨人那个人,
始终被小人们视为小人那个人追求过李丫,
而世上并没有李丫这个人世上只有一个李丫的同学,
世上只有那个人爱这个人那个人就是传神的人;
我们刚刚认识他而谁想真正认识他,
不知要用多少度电、多少张飞机票即使用去整个阿拉伯油田也远远不够最容易认识的事物是先来认识物质的王冠它象基辅的赞美诗升起在绚丽的城邦之上少女们在唱:
是物质擦亮了精神,
是金钱带来了春天而我们不再追问,
也不再回答我们继续在梦想中梦想我们在现实中拒绝了现实我在我之中证明了我就是我我还将证明建筑系的女生都在海上建筑那建筑无形、无结构,
不留下地址那变正在变,
为了一座不变的碑文除了见到那不可见的,
我们不曾见到那可见的因此今生今世,
我们永远得不到安慰今生今世,
永远地焚烧诗稿今生今世,
永远这么年轻,
永远这么绝望今生今世,
啊亲爱的,
小心我死灰复燃再见,
亲爱的,
我要去过一过死者的生活带着两千颗星星,
三千个邓肯和安娜带着一个李丫,
是的,
这世上并没有李丫这个女孩世上只有一个李丫的同学,
她纠缠我全部疯狂而虚无的言辞她说岸就是爱情,
岸已经白茫茫看不见她说桥就是诗人,
桥已经一处处断裂就在这白茫茫的地方,
就在这断裂处谁还敢生活,
谁就能创造出李丫和她的同学。
我就要离开你
就要转移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爱你
在那里我会健康如初 淡泊 透明
我会参加劳动 对生活怀着一种感恩的心情
如果阳光很好 我会展露微笑
会对自己说 除了你 我什么都没有
除了美丽 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还会说 一遍又一遍 我说
你是春天的心肝 天空的祈祷
海洋潮涨潮落毕生的追求
现在我就要丧失说话的任何技巧了
不惜一切代价
仅仅赞美你的一根头发
我就要用去一千种沉默的声音
一万只宁静的歌
现在我是一万零一次看到
在三月的桃林前面
你满头飘飘扬扬的黑色的光芒
你是在爱情比金子更少 比昙花更短暂
比铁树开花更艰难的日子来到我的身旁的
你是冰天雪地里仅有的一点火种
仅有的一点心意 一点爱情的标志
你是蓝天下的大雪 阳光中的暴风雨
火山深处的一汪清泉
是秀丽甲天下的神女峰
是下一代少女的方向
我的病根和诗歌的源头
当土地要粮 天空要翅膀
百始要当家作主 我 只要你
你是唐诗宋词的独生女
住在桃花和阳光的五好家庭 行云流水的优秀寝室
你是真善美大学的校歌
校史上最珍爱的一页
我还要再说 再说一遍
除了你的名字 没有什么汉字不是糟粕
除了我为你写的诗
没有什么诗句能够千古绝唱
正是你今天的芳龄 我的母亲从水上回到桃林
她是为了让她的孩子能够爱上你才回到桃林
她要让我在桃林生 在桃林死 在桃林爱上你
在我没有出生之前 我的母亲就先替她的孩子爱上你了
在你没有出生之前 你 就已经存在
爱你的水上的外祖母 外祖父
爱你的云朵里的父亲 爷爷 仗剑江湖的列祖列宗
为了让我爱上你
她们在水上生 在云朵里死
他们一生斗争 风雨无阻 却从来没有拥有过你
他们是有妻子们的单身汉 有丈夫的处女
只要拥有你 他们可以放弃爱情和命
可以不生下我
但 但是 但是啊 我不生谁生
那么多人都死去了 只有我不怕活着
不怕苦难 不怕诗歌和光荣
我只是怕死 我是个死后仍然怕死的人
我要活着 做永生的人 做一个好人
我是天才 正冒险来到人间
现在我就要离开你 很远很远
我对你的爱将更深更辽阔
我就要到一个更安全的地方去爱你
在那里道路通向我的血脉
在那里我和天空平等相处
我们所在叙述的故事或许是从一声鸟鸣开始
那鸟对鸟类一无所知,却尽览人类的隐秘之书
书中我愿意是你笔下的一个饱经嘲弄的人物
我的窗口旋转着,转向了最幽暗的角落
我看到的火焰是在青菜地上跳跃,它们是可吃的
从这里我们辨出了嘴唇的真伪。
但他的嘴唇
暂时还不可以吻我。
我的嘴唇曾经是假的
现在有血有肉,呼喊着,正成为你不可分割的部分
如同疾病出于意志,而爱情让我们铭记宇宙的弃儿
在一张白纸上寻找父亲,发现的却是雪地上的
女亡灵。
此书通篇都是我与她的故事。
"在我们
人生旅程的中途",那鸟怀着扑向悲德丽采的淫欲
插入了反对诗人的伦理学。
它不说:"祝你一帆风顺"
它说:我认为俞心焦有病,整天飞来飞去
飞得这么高、这么远,终于飞到了无人理睬的地方
1996
往事中一匹白马在水中的倒影纠缠奔腾的水草渡假村的舞伴红色出租车的喇叭缓缓浮出水面松竹林中的香樟上刻着她匆匆离去的标记木栅栏围住雪山的倒影阳光照到的地方,
正是我用尽墨水的地方肉身无限幽静,
但石头的耳朵奇痒我们究竟听到了什么?
在我们自己的倒影中。
我们一起摘过绍兴的青桑椹、成都的紫桑椹我们的唇在天亮时变黑了,
在回忆中却是玫瑰色的我们曾经象别人一样痛苦、象自己一样幸福一切都远去了,
找不回旧时光中的你就诞生不了真正的艺术而仅仅向奥思维辛的罪恶告别也还不是诗歌旧时光中我们在清华园歌唱,
星空下吃尽一整箱冰糕我们阅读的行旅到过波斯舰队被消灭的地方千年前的海浪在我右脸的疤痕上浮雕般竖立起来啊川谨,
如今为什么万物都背弃了你的形象和我在一起往昔你曾经在香山的每一片树叶中呼吸几年了,
天堂在纷纷飘落,
而我在月光下,
象采石场上那个被诬陷的人啊我们总是和不安的月光在一起,
俩个黑衣人会在刀锋上向我们微笑谁能确保下一刻发生什么?
我们只能答应千年之后的归程我不会去圣赫勒拿岛?
那是抱病之岛、被弃之岛清华园已经足够,
在我的诗歌中清华园早已是汪洋大海尽管内心已无旋律,
我的钢琴在月光下象一艘偷渡的船一定有什么是你不肯告诉汉语中的启明星的如果你仅仅只是个名字,
你的名字上怎么能千帆相竞川谨,
我已跑得太远,
从清华园到清华园,
回家变成了回病房啊荷叶飘摇的清华医院,
我在蔚蓝的海底沉思冥想蔚蓝?
我是否真的到过海底?
真的见到过鱼眼中的水为什么我看到你的长发从蔚蓝的天空纷纷飘落啊有血有肉的必将失败,
无情无义的必将长存美色中必有暴力,
心灵中必有墓碑如今绍兴人天天吃药,
血送来送去,
多么随意海滨公路上,
眼睛象荔枝一路掉个不停川谨,
再也看不见,
只要那跑到哈佛的校花把一小碗汤药打翻,
这清华园顷刻就是悲剧的汪洋大海作为沉船的船长,
我拿什么赔偿水手们的家长身上已没有完好无损的东西,
血脉中的公司全一一倒闭而献诗在如今几乎是侮辱性行为,
家长们不会接受他们知道死亡是值钱的,
向生者漫天要价,
趁着死者正在死永远走不出海水,
因为每个人都是一个漩涡在矛盾、晕眩、明明暗暗中打转误解我的人,
如今已足够多、足够多我大量的读者群在千年前的蔚蓝色之中他们的名字一律称之为“诶斯库罗司”如今我的翅膀已长硬,
天空却禁止了飞行如今我在CD室前白睡莲上,
从颅内的阴影中翻出川谨的旧信月光翻涌,
我在她的名字上堆起绵延不绝的白盐月光下,
为什么你没有拴住那远征的船尽管你的长辫曾经是缆绳,
你的眼神为什么在白云中飘散而我的心象一笔债务催得太紧,
小亚细亚太远我必须出发了,
趁着俄狄浦斯的“神”刚刚从人肉中长出为什么你也在月光下的海滩奔跑?
你究竟在追求什么在绍兴人消失之前,
你还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们已经读过书,
我们不可能不写到希腊最值得写的是绍兴与成都,
可我已经跑得太远从清华园到清华园,
直觉的大海涌现多少次拿起笔来,
多少首诗都已经错过波涛象废报纸在西风中一页页翻过去半轮月亮,
象某个红脸膛的共青团员还在青藏高原上活动大地是不会再有脚印了,
大地是记忆大地正在沉沦,
细节几乎全部漏光我忘了坡上的青草怎样贴着西风的腰肢颤栗到处都有颤栗的东西,
只有精确的浪漫性在天空闪烁不已难道我真的到过天堂?
难道我竟敢背弃底层的生活今生今世,
到处都是海,
因此没有什么东西不会沉下来川谨啊川谨,
没有哪个人能浮在海面爱你,
泡沫永远只爱它自己泡沫永远不懂沉默,
因此没有哪个泡沫曾经是歌手泡沫永远只会不断地破碎,
又有什么不曾破碎但为什么飞鱼和鸥鸟的破碎使我身上的漂流瓶也同时破碎噢忘了,
当年我在漂流瓶里塞进了什么样的心愿如果写下的是“拯救”,
那么把岸与岸缝在一起的线从哪里去找。
不归于至善的事物不可信任
不建立圣殿的土地终将报废
多少女人局限于铜镜,被自已的美貌冲昏了头
多少男人深陷于沉默,悔恨中吞下自已的翅膀
历史是记忆。
而我只愿被历史遗忘
我只要你来震撼,要你来重新攫住
千山万水走遍,仍然没有直达心性的人
千言万语说尽,最精彩的是工作中无言的存在
存在,我知道它的厉害,当它呈现
自然是无话可说;
当它隐遁,谁也无从捕捉
害怕眼睛变瞎的人是尚未洞悉人间百态
而我却愿意让视力一天不如一天
酷似我脸容的并非都是我亲生
真理在谁家都不会是一线单传
也有柔弱似水的男人,但如果我真是不堪一击
为什么他们又将我团团围住
远去吧。
因为赞扬庸才已成为新的时尚
谦卑也象外衣至少有四种风格
而一旦同伙中真有人毫不含糊地伟大起来
他们的嘴角就开始抽搐不止
但在春天把歌声压低的人是可靠的
在春天请求加重负担的人最值得写一写
惟有凝视者看到了我诗歌之外的灵魂重镇
神奇的道路由于抽象而牵动闪电
相信多年之后,最可靠的人将再返人间
那内圣外王者的形象必将复活于滔天大浪中
那么你们究竟嘲笑什么?
苍白的小弟兄们
吾友张卫民指出:嘲笑诗人是最安全的
又有谁曾经安全?
再了不起的人也有悲痛的泪水
在苍茫夜色中我只不过是一灯如豆
1994
我从小就会唱忧伤的歌
多少年过去,至今我尚未全部出生
连同我的母亲,我该怎样去描述
她从远方归来时的真实形象
当血汗替代了异国的芬芳,在突然晕眩的海滩上
她见到那么多被强加的微笑。
谁敢说
在自己的国土上星空就是伪币制造场
谁敢说纯洁的少女们就没有必要再去洗一洗
从远方归来,母亲珠宝上的病毒加深了我今日的贫困
逐年加深的不仅仅只是血汗,还有惊恐与羞辱
为什么那个装疯卖傻的酒鬼竟是我的父亲
为什么我的母亲至今尚未创造出应有的母爱
1995